“五一”特別策劃:
有鮮花沒有微笑 看90后葬禮主持人的“體面工作”
大眾網(wǎng)記者 馬俊驥 王長坤
提起主持人,人們總能聯(lián)想到“妙語連珠”、“熱情洋溢”等修飾詞,但是,有一種主持人卻與這些充滿陽光的修飾詞絕緣。他們必須嚴(yán)肅莊重,他們?yōu)榱斯ぷ鞣畔伦约旱那楦?,他們被很多人“嫌棄”,卻感同身受地提供著最貼心的慰藉。他們,就是葬禮主持人。今年五一勞動節(jié),大眾網(wǎng)記者走進濟南市殯儀館,走近90后葬禮主持司儀,用鏡頭記錄勞動者的美麗與自豪。
第一眼見到段榮榮,讓人很難把她與一名1992年出生的女孩聯(lián)系起來。一頭利落的短發(fā)、幾乎看不出來的淡妝、得體莊重的舉止和嚴(yán)肅真誠的談吐,讓人產(chǎn)生信任感和親近感。
23歲的段榮榮是濟南市殯儀館年齡最小的職工,但是她在工作上卻一點不弱。作為一名葬禮主持人,段榮榮不僅僅要主持告別儀式,還要制作挽聯(lián)、布置告別廳、撫慰喪屬、發(fā)放骨灰直至將喪屬送走。最多的時候,段榮榮一天要主持十幾場葬禮。一道道工序,段榮榮手腳麻利,干活利落。
“我印象中的主持人是衣著外表光鮮亮麗,有鮮花和掌聲的陪伴。印象中他們走到哪里都是備受關(guān)注、備受喜歡的。”段榮榮說,“我也有鮮花的陪伴,有音樂,可是和他們是截然不同的?!?/p>
對于主持人來說,因口誤而迸發(fā)出“急智”,常常能讓人會心一笑,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,但是對于葬禮主持人來說,口誤是堅決不允許的,這要求葬禮主持人格外地穩(wěn)重和認(rèn)真,苛刻地注意言行細(xì)節(jié)?!凹词箾]有在主持,只要出現(xiàn)在現(xiàn)場,就不能笑,不能無所事事地看手機、聊天,這對于喪屬和逝者來說,都是極大的不尊重?!倍螛s榮說。
在殯儀館工作,對于很多與段榮榮同齡的女孩來說,是一件很陰森恐怖的事情,甚至有悖天性。這往往意味著要放棄這個年齡常有的陽光爛漫、歡聲笑語和花枝招展,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,很多人對殯葬行業(yè)存在著有意無意的歧視。
“我身邊的朋友已經(jīng)不多了,以前的同學(xué)也很少聯(lián)系?!倍螛s榮說,3年前,她來到殯儀館工作,第一年過年回家,她就感受到身邊人態(tài)度的轉(zhuǎn)變,“串門去別人家的時候,他們沒有那種很熱情的表情,我就覺得,人家很介意?!?/p>
另外,不在別人的生日宴、婚宴等聚會上出現(xiàn)也成為了段榮榮的一種“自覺”。“我和我的同事都有這種經(jīng)歷,如果不是特別親近的人,人家即使邀請你也只是一種禮貌而已,我們要有這種自覺?!倍螛s榮說。
盡管不被人接受,甚至有人對她避之不及,段榮榮卻說自己深深地喜歡著這份工作?!拔冶蝗诵枰?,我很喜歡這種感覺?!倍螛s榮說,對于很多喪屬來說,葬禮主持人是他們的主心骨,自己的服務(wù)會贏得喪屬不盡的感激和尊重,“葬禮是真正意義上的一生只有一次,我們必須做好,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?!?/p>
在段榮榮看來,葬禮主持人和其他主持人一樣,雖然沒有鮮花掌聲、燈光舞臺和美妝華服,甚至很多人不理解他們,但是工作的意義和收獲絲毫不減?!拔覀凅w面地送走逝者,這就是最體面的工作?!倍螛s榮說,“我為我的工作感到自豪,我為我是一名殯葬職工感到自豪?!?/p>
記者手記:
那不是一種刻薄,只是一種脆弱
結(jié)束了工作,段榮榮才露出了90后姑娘的活潑。讓我意外的是,工作中不茍言笑的她下班后簡直判若兩人,用她自己的話說叫“撒了兔子”。
她愛好攝影,刷朋友圈,跟我們講網(wǎng)絡(luò)上看來的笑話段子,還向我推薦她淘來的一副很“潮”的墨鏡。
我問她看到朋友圈里同齡的姐妹發(fā)美美的照片,會不會羨慕,段榮榮說,她們的人生我沒有經(jīng)歷過,我的她們也沒有經(jīng)歷過,沒什么可羨慕的。
在殯儀館工作,承受著外人很難想像的壓力。除了常見的職業(yè)歧視,特殊的工作環(huán)境讓很多殯葬職工長期心理壓抑低落,需要刻意去調(diào)節(jié)。另外,由于面對的是傷心欲絕的喪屬,殯葬職工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,處處為喪屬著想。
作為“臺面”上的葬禮主持司儀,“格外注意”變成了“小心翼翼”。口誤在所難免,在別的主持場合,主持人可能開一個小小的玩笑,就將口誤掩蓋過去,但是在葬禮上,一個小小的口誤,就需要主持人真誠地鞠躬致歉。
段榮榮說,所有葬禮主持人都一樣,盡管主持了成百上千場,但是,每一次主持都對喪屬的悲痛感同身受?!叭诵亩际侨庾龅摹!倍螛s榮說,受人尊敬的人去世,他們會像家屬一樣,向遺體鞠躬致敬;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他們也會眼含淚水語帶哽咽地惋惜送行。
對于喪屬的要求,他們盡力滿足,有的喪屬要求苛刻,他們也最大限度地理解?!坝腥苏f,人在歡樂的時候很寬容,在悲傷的時候就會很刻薄。”段榮榮說,“我覺得那不是一種刻薄,只是一種脆弱。我很愿意也很自豪,用我的工作去撫慰這種脆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