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杯在本土舉行，巴西人也得以向全世界展示足球王國風采，賽場上內(nèi)馬爾們令人眼花繚亂的桑巴步法，賽場外巴西球迷激情四射地助威吶喊，整個國家、整個民族都為世界杯而瘋狂，在這里處處皆可踢球，人人都在踢球……但在巴西足球美麗與浮華背后，同樣有著腐朽與黑暗。通過聆聽一位名叫紐頓·多斯·桑托斯的巴西底層足球經(jīng)紀人講述自己的故事，記者得以了解到更多巴西足球和社會不為人知的一面。
靠眼力吃飯
一年能賺3萬多美元
紐頓的家位于里約郊區(qū)的一個居民區(qū)，相對于抬頭就能看到的山間貧民窟，居住在獨門獨院的紐頓屬于這里的“成功人士”。他的房子外表看上去不大起眼，但打開那道鐵門后卻別有洞天——一個碩大的院落中停著一輛本田思域，而私家游泳池、烤肉爐、大冰柜都源于主人對于生活的熱愛。
現(xiàn)年41歲的紐頓是職業(yè)球員出身，曾在巴甲豪門弗魯米嫩塞和沙特阿拉伯踢過球。紐頓退役后于2009年干起了足球經(jīng)紀人的職業(yè)，“我在踢球時積累起了很好的人脈關系，另外我也是一個非常容易溝通的人，所以干這行應該比較合適。”紐頓并不是那種手握大量職業(yè)球員資源，然后在轉(zhuǎn)會市場上翻云覆雨的角色，他是典型的巴西底層足球經(jīng)紀人——在貧民窟里發(fā)掘有潛力的小球員，然后把他們帶到自己的“足球?qū)W?！敝杏柧?，有了一定的成果后再向各職業(yè)球隊推薦。如果旗下球員能夠和某家俱樂部簽約，紐頓就會從中得到一定的傭金。
干足球經(jīng)紀人這行五年中，紐頓大概考查過4000個小孩，但平均一年他只挑選得出40人進入自己的“足球?qū)W校”，而他所謂的足校，也只是自己聘請了兩名教練，平時在一些空閑的場地教孩子們踢球而已。五年下來，紐頓挑選的200名小孩中大概只有15%可以進入到各家俱樂部，而目前成為一線球員的更是只有區(qū)區(qū)14人，“我旗下最有名的球員是目前效力于桑托斯的大衛(wèi)·布拉斯，他是桑托斯一線隊成員，入選過巴西U18和U20國青隊?！奔~頓告訴記者。
當記者詢問紐頓在這五年經(jīng)紀人生涯中總共賺取了多少純利時，他算了半天才得出一個數(shù)字：“大概在17萬美金左右。”算下來每年有3萬多美元。
走速銷路線
“包裝”一名球員最快一兩個月
紐頓走的是一條類似于一些時尚品牌的銷售路線，快速上貨，快速出貨，突出的就是“快、準、狠”三字訣?！拔乙话氵x擇9-18歲的有潛力的小孩，然后訓練他們一段時間，再向各個俱樂部進行推薦，謀求簽約?！奔~頓看上的這些小孩基本都是在貧民窟踢野球的，在他接手訓練前沒有受過什么正規(guī)足球訓練，但紐頓會在很短的時間內(nèi)讓他們具備被俱樂部相中的特質(zhì)，“從培養(yǎng)一名球員，到送他到俱樂部去，快的可能一兩個月就可以了，慢的最多三個月。如果一個孩子在我這里呆了半年，經(jīng)過各家俱樂部的試訓都沒有被相中的話，我就會放棄他?！?/p>
兩三個月就能把踢野球的孩子賣到職業(yè)俱樂部，這讓人難以置信。當記者告訴紐頓，在中國，如果一名9歲的孩子要進入到職業(yè)俱樂部的梯隊，他可能需要在正規(guī)的足球?qū)W校內(nèi)學習五六年時，輪到紐頓震驚了，“不可思議，怎么需要花這么長的時間？”紐頓百思不得其解，最后他將這種差異歸結(jié)于巴西小孩可能確實在天賦上更強，“我選擇的孩子都是天賦極佳的，所以兩三個月就能把他塑造出來，并打動職業(yè)俱樂部?！?/p>
對于紐頓來說，改造小球員的技術動作并不是什么難事，真正困難的是要改變他們因為生活環(huán)境所造成的個人習性，“我這里的孩子，很多人剛來的時候都帶有貧民窟里那些不好的習慣，比如小偷小摸什么的。”讓紐頓最為尷尬的是，有一次他的一個球員被弗魯米嫩塞梯隊簽下，但卻給他帶來了巨大的麻煩，“這個孩子非常有天賦，但習性卻很差，在足球?qū)W校和俱樂部都不大遵守規(guī)定。到了弗魯米嫩塞后更是參與到一起俱樂部的失竊事件中，導致后來球隊將他退掉?！?/p>
一氣之下，紐頓撕毀了和這個孩子的合同，將其趕回了家，這導致他對此人的培養(yǎng)費用全部打了水漂，另外還要對俱樂部進行賠償，以及向球員家長支付因毀約而造成的違約金，“那次所有的損失加在一起，我大概虧了5萬雷亞爾(約合人民幣14萬)，可以說非常慘痛?！?/p>
買路錢躲不掉
“黑老大”
和經(jīng)理的敲詐
在紐頓看來，如果成本只是培養(yǎng)球員的話，他每年的利潤本來不會那么少，但巴西社會和足球界的一些陰暗面加大了他的開支。基本上巴西每個貧民窟都有屬于自己的“老大”，他們和自己的幫派控制著當?shù)氐牡叵率澜?，要從貧民窟帶走小孩，紐頓很難繞開這些幫派。
紐頓告訴記者，有次他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孩子天賦極佳，為此他幾次到當?shù)厍驁隹催@個孩子踢球。而紐頓三番五次地到來也引起了這個貧民窟“老大”的注意，在得知他中意這個孩子時，“老大”就派人來與他談判，“他們告訴我，如果要把孩子帶去訓練的話，需要付給他們一筆錢，當時開價是3000美元。我在衡量了這個孩子的發(fā)展前途后，告訴他們沒有問題，最后干脆地付掉了這筆錢?！奔~頓說，好在這個孩子后來爭氣，被MG美洲隊簽了下來，才沒有讓他一片苦心白費掉。
比起貧民窟“老大”的敲詐，更讓紐頓不堪的是一些球隊經(jīng)理的貪婪。在巴西，經(jīng)紀人要想讓自己的球員和職業(yè)俱樂部順利簽約，給負責這一事項的球隊經(jīng)理好處費是業(yè)內(nèi)人士都知道的潛規(guī)則。“這都是源自經(jīng)紀人之間的惡性競爭，很多球隊的經(jīng)理都會收經(jīng)紀人的賄賂，如果一個經(jīng)紀人付得比較多，那么經(jīng)理就會選他的球員，哪怕這個球員在天賦上根本不如另一個經(jīng)紀人推薦的人選?！奔~頓也坦承自己既是這個潛規(guī)則的受害者，同時也是參與者。
紐頓告訴記者，他目前正在運作一名球員到里約的一家俱樂部，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需要打點的費用，“如果教練覺得這個球員可以簽約的話，我至少要送給球隊經(jīng)理2萬雷亞爾(約合人民幣5.6萬元)，才能保證簽約成功。”李晶 姜山
